编者按:
中国是个道德社会,礼义廉耻孝,儒家那一套深入人心,大家都追求政治正确,追求道德正确,希望自己方方面面都正确。
追求正确没什么不对,但是很多时候,过度追求正确,会使自己的人生失去很多的张力。
因为过度中心化,也意味着对于多元性的否定。
中国曾有过几千年的高度集权的历史,利益都集中在上层,底层民众要想出头,只能削尖脑袋靠近权力、文化、经济的中心。
而一旦置身于主流和中心,人又会在无意识之间排斥边缘。
比如在很长一段时间,杀马特在互联网上被冠以非主流,而受到网民的集体嘲弄。
同性恋作为一种亚文化,仍被视作一种不正常行为。
核心地带、舞台中心的人,其实很难理解社会上的那些边缘群体。
但是在这个剧烈变动的时代,没有一个人能永远处于舞台的中心,从中心到边缘,只需要一场革命。
所以,我们必须用新的眼光,去看待社会上的边缘群体,他们可能是一些成功者的过去,也有可能是一些成功者的未来。
从这个角度来说,了解他们对我们来说,确实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。
今天我们来聊一聊,边缘群体的爱情。
01.无法实现的,有一种黑色美感。
爱情跟政治、道德、文化有个不一样的地方:“好人”有爱情,“坏人”之间也有美好的爱情。
没什么谁是纯粹的坏人,就像没有谁是纯粹的好人,人都是立体的,坏人之间的爱情,往往也很打动人。
大导演昆丁塔伦蒂诺的代表作《低俗小说》,里面就有一段这样的爱情。
昆汀原来的职业是出租录像带,平时没什么事干,就把店里的录像带都看了。
录像带里面五花八门的电影要素,都进了他的脑子,所以《低俗小说》里面有各种的边缘的荒诞的场面。
电影里面,黑老大要去远处办事,于是把妻子米娅交给马仔文森特照顾。
米娅让文森特干什么,他就得干什么。结果米娅带他去了夜总会,为了帮她解闷,文森特只好跟过去了。
跟米娅在一块时,文森特压力很大,因为黑老大心狠手辣,之前一个马仔只是摸了一下米娅的脚,就被杀掉了。
他很怕自己掌握不好尺度,要出事。
米娅是一个很有性情的人,到了夜总会以后,正好在举办舞蹈比赛,米娅一时兴起,想要上去跳一段。
她说:
我相信玛瑟卢斯·华莱士,我的丈夫,你的老板。他告诉你,要把我带出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。
现在,我想跳舞,我想赢。我想要那些奖品,所以好好跳吧。
文森特心惊胆颤,陪着她跳了一段。
那段舞蹈,两个人跳得特别好。
在充满了死亡的黑社会里,跳着舞的米娅和文森特互相对视、凝视,互相之间萌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感。
但这个情感是无法实现的,实现不了,但是内心又挡不住,所以显得非常有意思。
其实,在日常的生活里面,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其实很模糊。
只有在一个特别的气氛和情境里面,日常的束缚会被突然打破,在彼此的对视之中,发现一些特别的东西。
我们不能认为,爱情只属于好人,也不要以为社会的边边角角力里面都是邪恶和丑陋的东西。
爱情分布在社会不同的角落、不同的阶层里面,我们不能否定这种边缘感情的合法性。
这应该是现代人必备的常识。
02.绝境下,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坚决。
边缘群体之间,往往能爆发出特别强烈的感情。
对于某些边缘人来说,爱或者不爱,往往是一个生死抉择,这个时候的爱情比一般的那种温暖的、道德的、善良的爱还要厉害。
汤姆·提克威导演拍了一部科幻电影叫《罗拉快跑》,讲得就是这种爱情。
罗拉的男朋友是黑社会的一个小马仔,头目派他去交易毒品,事成之后,他拿到了那笔交易金。
坐地铁时他看到了警察,慌了,从地铁站跑了出来,结果把那个装钱的袋子忘在地铁上了。
袋子旁边坐着一个流浪汉,他折返去找,但是车已经走掉了。
按照规矩,他必须在12点之前把钱带回去,不拿回去,他就会死。但现在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。
他只好打电话给罗拉,说他要去抢一个商店。
当他走到那个商店门前时,罗拉对他说,这太危险了,你等一下,我去帮你弄钱。
罗拉跑去问他爸要钱,他爸是一个大银行家,有的是钱,但他爸一听说要借钱,便坚决拒绝了。
罗拉离开银行跑到店里去看,男朋友已经开始抢了,她急忙冲进去帮忙,结果出来时被警察包围,罗拉就被警察乱枪打死了。
因为是科幻电影,所以罗拉又开始了第二次尝试。
她这次又找爸爸借钱,但他爸依旧不给钱,她怒了,把保安的枪抢过来,指着她爸的头,让他必须把钱拿出来。
她爸给了她十万,结果她一出银行都是警察,但警察看罗拉是个小姑娘,以为她是过来取钱的,就让她赶紧走。
罗拉拿着钱不要命的狂奔,到商店门口时,男朋友正准备开始抢,他看到罗拉拿着钱过来,太兴奋,跑过马路,被车撞死了。
罗拉只好又开始了第三次尝试。
她拿着一百马克进赌场碰运气,没想到押什么赢什么,最后赢到了男朋友需要的十万马克。
等她冲到商店那里时,没想到,她男朋友在无意间发现了那个流浪汉,他把钱抢回来了。
这个电影特别有意思,一个女孩,在男朋友的生死绝境面前,爆发出来了那种不顾一切的坚决。
现代社会要判断真感情很不容易,但是在绝境里,感情是否是真假,一眼就可以看清。
边缘群体,经常会遇到绝境,因此真情也很常见,危险来临时,爱情的样子就清晰可辨了。
中国的青年不太愿意处在边缘地带,大家都希望自己总是能处在最正确的那个点。
但是,正确未必是真的有力量,有时只是暂时的安全,只有时代才能决定你的位置,你的命运。
如果一个时代整体趋于保守和封闭,那么所谓的主流,其实反而是一种滞后的力量。
而在这时候,边缘群体的激进,就恰恰特别具有革新力,甚至酝酿着革命的力量。
03.经历过边缘的人,才能焕然新生。
一个男人的人生分水岭,在35岁到37岁之间。
35岁之前,男人在社会上探索,经历情感,让内心有一个沉淀,35岁之后,对事情就会新的判断。
很多男人的最大转变,都发生在这个阶段。
中世纪最著名的基督教神学家奥古斯丁,写了名著《忏悔录》,这是基督教文学里面,最历久弥新的作品。
35岁以前,他是一个浪子,从来不去教堂,整日只知道吃喝嫖赌,是一个特别不入流,特别边缘的人。
他妈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,觉得儿子这么下去,肯定是要下地狱了。
结果,35岁那年的一天,他看到一座空荡荡的教堂,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吸引力,于是他就走进去了。
他看到圣坛上,放着一本书,是打开的《圣经》
他凑上前去看,翻开的那一页的第一行,正好写着:“为人要端正”。
他感觉特别奇怪,因为他吃喝玩乐的时候,从来听不到这种话。
这句话就像明矾一样,在他心中那缸浑水力,一下子沉淀出了很多东西。
他想不通什么叫“为人要端正”,直到走出教堂他还在想,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第二天他就离开了原来的生活。
他一个人到处漫游,去看别人的生活,去寻找什么叫端正,有一天他突然明白了。
以前那些五花八门的享受,都是游离的、破碎的、肤浅的,他要寻找生命最核心的东西。
思索之下,他投入天主教,去思考人类的存在和价值,从此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。
他死以后,五百红衣主教一致同意封他为圣徒,这个圣徒要在300年以后重新复议才能确认。
300年之后,红衣主教团还是一致同意封他为圣徒,从浪子到圣徒,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蜕变。
人的成长,往往需要先在边缘积淀,不断变得复杂,为自己建立一个原罪,然后不断去清洗它,最后获得新生。
04。30岁,人在两个边缘间挣扎。
心理学的研究发现,女性有两个危险年龄,一个是16岁,一个是30岁。
16岁,青春期刚开始,女性的好奇心比男性强得多,面对各种的东西,越畏惧越刺激,于是越想挑战。
所以,太多的第一次,她们会克制不住地要去尝试,很多危险就在这个阶段出现。
而到了30岁,接触了很多人,经历过几次恋爱,结了婚生了孩子,一切都成了模型。
这个时候,我们可能会对这个东西突然产生怀疑。
开始新生活还有时间,但再过几年就来不及了,这个时候人就会想,是不是应该开始另外一种生活?
到底是沿着惯性,过和前30年一样的生活,还是重新打开新的人生?
这是一个很大的选择,所以30岁,实际上是生命的两个边缘,一边是过去30年的边缘,一个未来的边缘。
人就在这30岁的夹缝里面挣扎。
30岁是一个黄金期,前面有了那么多的人生体验,现在又有新的空间,应该可以把生活过得更丰富。
一个原来没有努力过的人,从来没有百分之百投入的人,现在可以去全身心投入,心无旁鹜地去做一件事。
但是现代人的30岁,并不是这样,而是非常摇摆不定。
电影《天使爱美丽》拍得很好。
艾米莉30年一直过得恍恍惚惚,因为她家里从小不重视她,所以她独自去尝试各种新鲜事,很不成熟。
后来无意中,她在墙洞里面发现了一个盒子,觉得应该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。
她生活有个一个新目标,就是找到这个主人,把盒子还给人家,于是后面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。
找到主人之后,她发现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相册,是一个性商店的男店员尼诺的相册。
那个相册里面放着的,都是被撕碎然后又重新粘合的照片。艾米莉看到之后,瞬间心动。
她觉得,一个人能把撕碎了的生活再找回来,而不是抛弃它,这就是她心里要找的人。
电影里说:
艾米丽突然感到莫名的温馨,心里畅快无比,光线柔柔的,空气里也透着芳香。
城市轻轻低吟,深深吸一口气,人生本来就是简简单单。
“没有你,良辰美景向何人诉说?
我们的人生,本是一堆碎片,因为年轻人肯定是要做傻事的,只有沉淀到一定程度才知道,世界原来是这样。
所以到了30岁时,我们应该把破碎的生活贴合起来,然后准备开始一段新的生活。
30岁在两个边缘中间,如何渡过这一段时间特别重要。
很多人一听自己要奔三了,心里就开始紧张。
其实,你正在奔向你的黄金年龄,奔向你新的可能性,认识到30岁的重要性,就不要怕30岁。
05。无一例外,我们都处在边缘。
其实,现代人都在边缘之中。
日本有一部电影叫《远山的呼唤》,说得是一个叫民子的寡妇带着儿子在北海道生活。
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一个陌生男人敲窗,叫田岛耕作。
他实际上是一个在逃的犯人,民子虽然对这个人不太了解,但是因为特别需要劳动力,所以还是收留了他。
田岛耕作非常有男子汉气概,面对天地,有一种深沉的大气,这让民子非常为之心动。
民子是良家妇女,特别不能接受社会的黑暗面,但她却接受了田岛耕作。
但,田岛耕作最后被警察追到了。
电影的最后一段,警察坐火车押着田岛耕作去监狱。民子和另外一个被她拒绝过的男人也一路追随。
民子和这个男人故意坐在田岛对面,在田岛的身边,有两个警察正押着他。
民子和那个男人的对话,是故意被设计的。男人说,你要到哪去?听说你把农场卖掉了。
民子说:是啊是啊,我已经搬到一个新的地方。男的又说,听说你的丈夫到远处去了,你要等他?
民子点头说,是啊是啊。
田岛耕作被判了几年刑,通过这种传达,民子让田岛知道自己爱他,她会一直等他回来。
田岛从来不哭,但那一刻却也落下眼泪。
感情到了这个程度,就再也没有所谓的贵贱之分。
我们现代人就生活在一个边缘化的世界。
未来三十年,社会运行里会出现大量的边缘,有一些社会边缘的现象和情感,是值得被肯定的。
在我们的城市里,有时可以看到这种现象:
一个小店,由一个来自乡村的女人在操持,而旁边就有一个小装修店,由是一个男人在经营。
女人的丈夫,和男人的妻子都在乡下,这两个人可能是同乡,互相之间你来我往,互帮互助,就慢慢有了感情。
按照传统来看,这非常对不起自己的伴侣。
但实际上,这种感情,是他们的同甘共苦,在城市化的边缘里面建立起来,非常非常真诚。
但是他们却会陷入两难。
在未来,像这一类的两难可能会非常多。这用伦理无法解释,用传统道德也无法概括。
不符合传统的、主流的东西,边缘化的东西,只会越来越多、原来不搭调、不可能在一起的,也可能会走到一起去。
作为一个现代人,我们应该要从边缘里面看到真实的部分,看到人的真诚的部分。
这就是我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的感悟。